gu903();盛颜问：“他们怎么说？”
司轻舟不自觉的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神情是罕见的怔愣，似乎是在回忆那天的情景，但瞬间，他的眸子又变得幽深暗沉，一望不到底。
“还能怎么说，不过是刚开始强硬的赶他走，不认他是自己的儿子，最后看小衍实在是执着，又抱着他哭着道歉，不停的说他们实在对不起他，可又真的无力再承担他的生活费用，百般无奈之下才想出了个这个折中法子，如果他真的还对他们留有那么一点感情，就好好在福利院呆着吧，那家福利院是他们精挑细选，经过重重对比的，院长也都被众人夸赞心底好，去了也不会委屈他什么的。”
小衍便是那个男孩的名字。
盛颜抿了抿唇：“所以……任凭小衍又哭又闹，也无法挽救这个结果？”
“不。”姬玄鱼摇了摇头，“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很平静的替那位母亲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微笑着说让她别哭，这也许是自己长这么大能给她唯一的回报了。”
他的眸光有些恍惚，似乎重回了那天的光景——
小衍的妈妈穿着破旧的衣服，眼圈微红，紧紧的抱着他，声音哽咽：“对不起，妈妈也不是故意的……”
他的父亲也红着眼眶，不停的给自己耳光：“小衍，这辈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可你弟弟他还小，他离开我们就活不下去了……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本事，养不起这个家，下辈子就算让我做牛做马来补偿你也可以……”
而就在如此悲伤的氛围中，小衍却很平静的摇了摇头，微微推开自己的母亲，用自己的小手一点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就像是那曾经那个温柔的午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打扫家务，而年幼的他踮着脚尖，仔细替她拭去额头的汗水般。
“爸爸妈妈，我不怪你们，你们也不要哭。”明明脸庞还分外稚嫩，彰显着他还是一个孩子，但他周身的气质却多了些许成熟的影子，“其实我早就进了福利院了，院长和其他朋友对我也很好，我在那里不愁吃不愁穿，又认识了大哥哥这么好的人，根本没受什么委屈，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我还要谢谢爸爸妈妈你们呢！弟弟他还小，他不能没有爸爸妈妈，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在那里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小衍母亲泪水夺眶而出，猛地将小衍再度拥入自己怀中，不停颤抖着拍打着他的背脊：“好孩子，好孩子……妈妈就知道你会理解的。”
小衍却紧紧的抿着唇，就连眼眶也红了一圈，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而后一把推开她，直直的跪下来朝他们磕了三个头，扬起自认为灿烂的微笑：“爸爸妈妈，跟院长约好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要走了，再见。”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可在自己父母看不到的地方，他强忍的泪水倏地掉落，小手拼命的擦拭豆大的泪珠，然而却无济于事。
在上了车之后，更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在颤抖，时不时的还有呜咽的声音传来。
司轻舟却始终没有上前说一言一语。
有时候……视而不见才是最好的安慰。
周围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后面的事情盛颜大概也能猜想到：“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小衍还会去吗。”
司轻舟轻嗤一声，语气中带着莫大的嘲讽：“不知道，去了也好，有些事情总要亲身经历，才能更快的放弃。”
例如他。
“你们人类可真奇怪。”盛颜又说了同以往一样的话，微微歪着头：“既然没有能力照顾他，当初又为什么选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难道这样会让你们很有自豪感吗。”
为人父母不用考试，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司轻舟却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盛颜又说：“那你这段时间也去看过他吗？他的情绪怎么样？”
司轻舟摇了摇头：“没有。”
盛颜眼睛一亮，抓住这个点：“你怎么能不去看看他呢，万一他心理状态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出问题？”
“对啊！你看它这么小就经历了这种事情，万一心理调节不过来，自闭了又或者自杀了怎么办？你用一条腿救回来的人就这么没了，不觉得可惜吗。”
司轻舟轻笑一声：“阿颜你似乎对他很好奇。”
盛颜一时答不上话来，顿了顿，又轻咳一声，将问题又抛回去：“难道你自己就不关心吗？”
“说得倒有几分道理。”他分明在笑，可眸子里却如古井般深邃，仿佛你所有的意图都在此刻无处可藏，“既然如此，那明天便抽空一起去看看吧。”
盛颜满意的点点头。
“我去跟管家说一声，你不用跟着。”
司轻舟说完便按动轮椅往外面走去，管家正在后花园小心翼翼的打理玫瑰，看见他来忙恭敬的放下水壶，弯腰说：“先生。”
“嗯。”司轻舟温文尔雅，目光在娇艳欲滴的玫瑰巡视，嘴角的弧度又向上了几分：“你打理的很好。”
他没有说让他起来，管家根本不敢站直身子看他，头垂的更低了，话语中是毕恭毕敬：“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这本是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却未曾想管家瞬间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我不要什么奖励，先生的一句夸赞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了。”
虽是这样说着，但他的身体却在止不住的发抖，苍老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第43章四十三人迷
“这么紧张干什么。”司轻舟笑得风光霁月,周身散发着清贵的气息，“我是说给你奖励，又不是说给你什么惩罚,快起来吧。”
说着便上前几步状似要将他扶起来。
却未曾想管家的身子颤抖得更激烈了，几乎快要抖成了筛子,倏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他的手，宛如在避什么洪水猛兽：“我这卑贱的躯体怎么能脏了先生您的手，我自己起来就好。”
说着便从地上站起来,只是脸色却苍白得要命。
司轻舟的手顿在了原地,他笑了笑，又自然而然地伸回来,眼里藏着让别人看不懂的情绪，仿佛很关切地问：“你今天似乎身体不是很好，这么避着我干什么，若是让阿颜看见了，指不定以为我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不不不,这都是我个人的问题，跟先生您绝对无关。”管家几乎要将头摇成拨浪鼓。
司轻舟面色晦暗不明,眼里却有着和清贵雅致外表完全不符合的阴沉，他骨指分明的手轻轻划过娇艳的花瓣：
“这些花你照顾的确实不错,不过既然你不想要什么奖励,那就罢了，明天我要和阿颜去一趟福利院,你提前准备好。”
哪怕是站起来了,管家仍旧死死地垂头看着地面，不敢轻易看他，额头甚至已经冒出了细汗：“多谢先生,我会提前准备好的。”
司轻舟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准备离去。
管家终于如负释重地叹了口气，脱力感一瞬间袭来，可他根本不敢轻易触碰那些玫瑰一丝一毫，刚准备擦去额角的汗珠，却未曾想司轻舟又再次转过身来。
“对了。”
管家忙不跌地再次站直身子。
只见司轻舟薄唇微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今天的保姆年龄有些太大了，是时候让她多休息休息了。”
连闯入者都拦不住的人，留着也没有什么必要。
“是。”
司轻舟这次才终于走了。
这边姬玄鱼坐上车之后却并没有忙着回公司，而是去了陶章的理发店。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他的理发店居然关门了，上面还挂着牌子，潇洒的写着——
店主要出去行侠仗义，暂时不开店，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没用）。
下面是一串电话数字，姬玄鱼试着拨打了一下，但那边传来的只有冰冷无情的客服声音。
他眉心拧紧了三分，盯着那块牌子看了许久，最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去警局。”
等他到了警局后，事情都已经被提前打点好，他一路顺畅的来到姬海遥所在的牢房里。
牢房里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床铺和被褥，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而姬海遥因为许久未曾刮胡子，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胡茬，身上早已褪去了以往的各种定制西装，穿着犯人的衣服。
他和姬玄鱼如今只隔着一面透明玻璃的距离。
看到他，姬海遥吹了声口哨：“哥，哦不，现在应该叫总裁了，今天来是为了看我笑话？那你估计要失望而归了，我在这里好吃好喝，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你想象中的画面要泡汤了。”
“我不想和你多说，让它出来。”姬玄鱼说。
“谁？你的腿也能正常行走了？不过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小美人儿……”姬海遥扫视了一圈他周围，又突然恍然大悟，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我知道了，她走了对不对，任务完成，小美人儿就毫不犹豫的把你抛弃在这里，看看，你到底在她心里也算不得什么，哈哈哈……”
姬玄鱼面色无波无澜，平静的抬眸看着他：“笑够了吗？”
“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哪能笑得够。”
“让它出来。”
姬海遥却说：“它？什么它，这里难道除了你我还有第二个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你也有今天。”姬海遥唇上勾勒出一丝尖锐的讽刺，“想要它出来，可以啊，求我。”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姬玄鱼便毫不犹豫的说：“求你。”
这么爽快到让姬海遥怔愣了一下，随后他又说：“你这也太轻易了，似乎没能让我满意，不如这样吧，把我和我妈放出去，然后把公司重新还给我，我就让它出来。”
“你不要得寸进尺。”姬玄鱼的眸子恍若千年寒冰般冰冷渗人。
“怎么，现在不装了？你不是向来不会被别人影响吗，现在居然为了小美人儿露出这种表情，可真是让人愉悦，不过原因是什么呢，让我想想……”姬海遥缓慢地站起来，缓慢贴近透明的玻璃，目光带有睥睨和压迫之感：“莫不是你和小美人儿演戏太久，最后你却……假戏真做了？”
几乎是瞬间，姬玄鱼锋利的目光便朝他射过去，宛若古井般幽深，似乎下一刻，他便会陷入无尽深渊。
姬玄鱼说：“干你何事。”
“这当然关我的事了，毕竟我喜欢小美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像你……就算喜欢她也不敢说出来，你说说你，还算个男人吗？”姬海遥的讥讽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可姬玄鱼却慢慢恢复了冷静：“激将法对我没用，马上让它出来。”
“让它出来很简单，我说了，放我和我妈出去，然后把属于我的公司还给我，否则除了我，没有人能把它叫出来。”
“不可能。”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互不相让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迸溅的火花，以及浓重的硝烟味。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警员走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姬先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姬玄鱼点点头，食指微屈，轻叩着桌面，状似不经意的说：“听说你的母亲很喜欢跟小白脸厮混在一起，既然如此，那……时间快到了对吧，我还是先走吧。”
说完就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去。
姬海遥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连忙站起来喊：“等等！”
姬玄鱼脚步顿住，却并没有扭过头。
姬海遥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说：“把我妈放了，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可以。”姬玄鱼又对警员说：“你先出去吧。”
“可时间马上……”警员有些犹豫。
“我会跟你们局长解释的，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那好吧，最多再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警员说完便出去了。
姬玄鱼看了一下头顶的监控录像，姬玄鱼却嗤笑一声：“放心，镜头录不到他们系统的身影，你只需要信守承诺，我让你见它，你便把我妈放了。”
“嗯。”
姬海遥闭着眼睛，不知在心里跟他的系统交流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身旁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小男孩，看身高也就到他腰部左右，甚至还没有超过桌子的高度。
若不是姬玄鱼此时站着，还真看不到它。
小男孩脸上满是不耐烦，恶声恶气的问：“老废物，又喊小爷出来干什么？我不都跟你说了吗，你马上就要死了，小爷我任务也马上就要失败了，以后就不要喊小爷出来，看见你这张脸小爷就烦。”
“你这小屁孩儿，说话依旧那么没大没小，还是这么不讨喜。”姬海遥趁他不注意给了他个脑瓜崩。
“嘶——”苏晟用手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反了天了，你居然敢打小爷！”
说着就气势冲冲的准备上前收拾姬海遥。
“冷静，冷静！我这次喊你出来真的是有急事。”
“我告诉你，想让我帮你越狱这是不可能的，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世界意识那个一根筋只知道维护秩序，简直跟他们人类说的老干部一样，若是让他知道哪个系统做了违反人类世界规则的事情，那可就不止是任务失败那么简单的惩罚了。
姬玄鱼终于在此时开口：“是我找你有事。”
苏晟这才注意到一旁居然还有其他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宿主的死对头，不屑的冷哼一声，双手环胸：“原来是你小子，找我干什么？”
姬海遥说：“他问什么你就跟他说了吧，就当咱俩相处一场，你给我个面子。”
“你居然还有面子这玩意儿？”苏晟目光在他脸上的胡茬来回扫视，仿佛在看什么稀奇东西。
姬海遥：“……”
姬玄鱼问：“你们系统完成任务后都会去哪？”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知道了，是不是盛颜任务完成后走了。”
“嗯，你认识她？”
苏晟夸张的笑了笑：“我不认识她，但在我们系统的世界里，她可是众所周知的人物，霸占了一千零一百八十届的最优秀系统，那张脸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还和……”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非常轻，姬玄鱼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她那张脸没有人能忘。”
听到旁人夸盛颜，姬玄鱼眸子里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仿佛有荣与焉：“我就知道她不论在哪里都很优秀，怎样才能让她再次回到我身边，或者让我去到她身边。”
姬海遥说：“去到她身边？那你在这个世界隐忍谋划这么多年才得到的一切都不要了？”
姬玄鱼抿了抿唇，缓慢而又坚定的说：“如果她不在了，这些东西于我而言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况且……我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现在我只想找到她。”
“说的很感动。”苏晟先是给了他个肯定的眼神，继而又无辜的耸了耸肩：“不过没什么用，你们人类跟我们系统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就像是古代说的人妖殊途，我们系统的使命就是不停地穿梭在各个世界里做任务，这样我们才能有维持生命的灵源，如果你强硬让她留在你身边，只是在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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