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真的会写字,真的会写字啊!”
池雨兴奋的揪了揪祝落的衣袖。
“你想要吗?”
一百文祝落还是有的。
池雨这会儿却又犹豫了起来,“我看……我看那狗熊感觉跟痛苦的样子。”
祝落看向那狗熊。
那狗熊脸上黑漆漆的一片,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收摊之后,祝落带着池雨在街上寻了处牌匾颇大的布庄,甫一入门,就能感觉到室内暗香浮动。
祝落扫了一圈,店内视野开阔,各处打理的都井井有条。
一旁瑰姿艳逸身着雾縠轻罗的老板娘注意到这位身材高挑容貌俊秀的客人立即迎了上来,轻声细语的问道:“这位客官,是要做衣裳吗?”
祝落点了点头,亮了下腰间的红玉令牌,老板娘立时眼睛一亮,带着这二位往里间请去。
“公子可是要做衣裳吗?”
祝落指了下池雨,“给他做。”
老板娘看了看身边这位身着幂篱的小公子,“这……可以取下幂篱吗?”
祝落让老板娘背过身去,给池雨摘了幂篱用从怀中取出条绸缎给他系上。
老板娘经多见广,见客人执意蒙着眼也并没露出愠色,这位客人身上没有腐臭味,不是尸鬼就好。
“小公子生的真是标致。”
老板娘一边量尺寸一边叹道,都说一个人脸型好不好看,看看他的下颌便可知道,池雨下颚线边缘清晰,线条流畅,是她为人量衣体裁以来见过为数不多称得上是标致的客人,用幂篱遮住当真是可惜。
池雨听见有人夸自己还傻乎乎的嘴角咧开。
祝落用食指扣了扣桌面,想都能想到绸缎下池雨一双眼肯定弯成了月牙。
老板娘立刻会意噤声,手脚麻利的量完了尺寸。
“公子想要什么材质?是想要罗还是锦,缎,绫,绢,纱?”
“要锦。”
“要什么颜色呢?是想要深一些的颜色还是浅一些的?”
祝落看着池雨思量了阵,“要牙白色吧。”
“公子您稍等,我先去令人找下布匹。”
趁老板娘吩咐小厮的这会儿功夫,池雨摸索着走到祝落身边,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重重的锤了祝落一下。
“怎么了?”
祝落拉过池雨,“睫毛又蛰眼了?”
池雨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老板娘吩咐完小厮转身时正巧看到祝落在给池雨带幂篱。
祝落轻柔而又小心的给眼前人带上幂篱,只可惜池雨眼上系着绸缎。
“好了没有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池雨声音小小不停地在祝落耳边嘀咕道。
祝落看着池雨不自觉的微叹了口气,“好了。”
绸缎被解开,池雨眼泪朦胧的望向祝落,“快看看,我眼里有没有睫毛。”
☆、青蚨还钱
祝落低头仔细看了一圈又给吹了吹,哪有什么睫毛啊。
老板娘抱着匹月牙白暗银双面锦站在门口,不知自己是要进还是不进,只好假装干咳一声。
祝落佯无旁人道:“拿好了?”
老板娘把布匹递给祝落,“这可是本店最好最贵的双面锦了,整个中阙都再找不出这样一匹来了。”
祝落点了点头,“何时能制好?”
“得等上一天。”
祝落拉着池雨向外间走去,“后日我再差人来取。”
老板娘忙不迭地的道:“客官慢走。”
就在祝落要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又翻身回来。
老板娘眼皮一跳,以为是自己哪里招待不周。
“再做两件,还是一样的料子,一件要炎色,另一件要墨绿。”
池雨不解的看向祝落。
祝落捏了捏池雨的手没说话。
等到加了冠,池雨也就该跟着沐棠他们回去了。
出了布庄,祝落又带池雨继续逛。
“红豆糕!好吃的红豆糕!现出炉的红豆糕,又香又软!”
“凉粉儿!冰冰凉的凉粉儿!”
整条街上都充满着食物的香气。
池雨牵着祝落一截衣袖,那小截衣袖也被不知觉的捏的皱皱巴巴。
“想吃?”
池雨低头不答。
祝落拉着池雨回到那卖红豆糕的铺子前,“劳驾,来两份红豆糕。”
池雨倏地抬起头来。
祝落觉得有些好笑,“是可以吃的,之前只不过是诓你罢了。”
之前池雨吃红豆糕吃的又急又凶,祝落诓他,“你知道这红豆糕为什么这么黏腻吗?”
池雨忙着吃红豆糕忙的不可开交,向祝落摇了摇头。
祝落道:“这里面有粘米粉。”
“知道粘米粉吃的太急了会怎么样吗?”
祝落恐吓道:“你的喉咙会粘在一起,然后一辈子都张不开嘴了。”
池雨听闻睁大了眼睛,手里的红豆糕也啪嗒一下掉落在衣服上,小声啜泣道:“我不吃了,我再也不吃了。”
现如今池雨眼都不眨的盯着那被烤的滋滋作响红豆糕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我也要一份!”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仰头对那小贩道。
小贩正在给红豆拌糖,忙的很,头也不抬的对那小孩道:“去去去,小叫花子别来我这儿捣乱,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小孩把几枚脏兮兮的铜板放到桌上,“我有钱!”
有钱的都是大爷,小贩无奈道:“你要几个?”
小孩伸出手指比了个一字。
小贩嘟囔了一句,“才要一个,真是抠门,小叫花子就是小叫花子。”
虽然中阙是给那些尚有修为,稍有灵力者居住,但不妨有些人家生出来的却是个死脉,没灵力的孩子。这些没灵力的孩子多数都会被遗弃,虽然不至于被丢到下阙,但是中阙也不会给他们发放紫焰令牌,只要他们出了中阙,不出意外,是一辈子都无法再回来了。
一锅新鲜的红豆糕很快就出了炉,那小贩先挑了两份卖相最好的红豆糕包起来给祝落,又再锅里挑挑拣拣,选了块蒸坏了的,形状歪歪扭扭的红豆糕给那孩子。
那小孩接了红豆糕朝那小贩猛吐了口吐沫,“我呸!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说完,就跟条泥鳅一样飞快的窜入人群不见了。
小贩连忙抹了抹脸,“真是晦气,以后再也不卖给小叫花了。”
看到祝落二人还立在摊前,小贩立马转变脸色笑脸相迎,“您二位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祝落摇了摇头,牵着身边的池雨轻声道:“我们走吧。”
池雨一副要黏在摊前不依不舍的模样,拉了拉祝落的袖子让他侧过头来。
“怎么了?”
祝落附在池雨耳边。
“你看”,池雨轻声道:“那钱飞起来了!”
确实,那沾满不知名污渍的钱币竟然从小贩的兜中慢慢升起,飞了出去。
池雨激动的手舞足蹈指着那铜板对祝落道:“会飞,会飞啊!”
祝落点了点头,波澜不惊的嗯了一声,“会飞。”
池雨看祝落一脸淡然的模样,连红豆糕的忘了要吃,也跟着那铜板一并窜进人群追了过去。
祝落跟在池雨闯进茶肆又奔进面馆,他堂堂上阙的公子,却跟着池雨在中阙的人群中左突右进。
“诶,这是哪家的公子?”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是?”
“跑这么快干嘛?”
跟着那几个铜板穿过虹桥,越过喧嚣人群,终于尘埃落定,落在一处偏僻的废屋前。
祝落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中阙的贫民区,这儿的生活水平与条件与下阙相比不遑多让,沟渠不通,土厚水深,居之不疾,有汾浍以流其恶。
那小叫花子蹲坐在一户人家的石阶上,看着手中的红豆糕犹豫了几分,最后还是分成了两半,把另一半用破旧发黄的手绢包好藏进衣服里,随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剩下半块煮坏了的红豆糕,正巧那枚铜钱飞回,吸在了他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衣服上,他赶紧一口吞完那红豆糕然后习以为常的把那几板铜钱塞进袋中,末了还砸吧砸吧嘴,用衣服蹭了蹭满是黏腻糯米的手。
“原来是青蚨还钱”
祝落道。
“青蚨生子,母与子分离后必会聚回一处,用青蚨母子血各涂在钱上,涂母血的钱或涂子血的钱用出后必会飞回。怪不得那钱上布满污痕,那不是污痕,应道就是青蚨血了。”
祝落与池雨二人均十分俊雅,又身着华贵,只消在这里站了片刻就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小叫花子也注意到了他俩,认出来这二人正是之前在红豆糕摊前的那二人。
这俩人一看就不像是这贫民区里的人,不会是来抓自己然后要扭送告官吧?小叫花眼睛一转,心里打定主意,满满向后退去。
池雨眼见这小叫花要走,出声诶道。
小叫花见池雨出声叫道,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反而冲上前恶人先告状,“诶,诶什么诶?!没看见大爷我吃东西吗?怎么?!你哪只眼看我偷看我抢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池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叫花年纪小小,倒是挺伶牙俐齿,还会倒打一耙。
“你还有脸笑?!”
小叫花气的情绪激愤,伸手就要去打池雨幂篱,“我到要看看你长了个什么见不得人的模样,光天化日之下还要带个帘子挡脸?!哈哈!不会是个丑八怪满脸长疮见不得人吧。”
小叫花刚要伸手就觉得自己腕骨传来一阵剧痛。
小叫花被祝落捏的动弹不得,冲祝落喊道:“你干嘛?!你这瘟神!来人啊救命啊欺负人了!”
小叫花这么一喊,周围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探出头来看这三人。
祝落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来,递给小叫花。
小叫花嗯哼了一声,收回要掀池雨幂篱的手,接过祝落手中的一锭碎银,扬了扬下巴,“算你识相。”
祝落牵住池雨,“走吧。”
池雨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他还不懂为何明明是这人少给了钱,祝落反而还要再给他一锭银子。
他们二人刚走过小巷,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怒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善人
“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还敢藏私房钱了?!”
池雨和祝落折回去一看,一个男人用手掰开那小叫花子的嘴往里扫了一圈,“好啊,还敢偷吃!说,是不是私吞了乞讨的钱!”
这男人不就是刚刚他们在街边看到牵着一头熊卖艺的男人吗?!
小叫花子不肯说话,那男人狠狠的扇了他几个耳光,男人手劲儿大,把小叫花子扇的鼻青脸肿,鼻血直流,“说,和你一并乞讨的那几个其他小叫花子是不是也私吞钱了?!私吞了多少?!”
小叫花子一听还牵扯到了自己其他同伴连忙摇头,那珍藏在怀里的小半块红豆糕也随之跌落在地上。
男人直接连看都没看一脚踩在上面,把那半块还算香糯的红豆糕踩的稀烂,“摇头?!”
男人手中拿着祝落之前给的一锭碎银,又扇了这小叫花几把掌,“说,到底有还是没有?!”
祝落捂住池雨的嘴,将他拖入巷尾,“你觉得我们能救的了他?即便今日把他从这男人手里捞出,那明日呢?后日呢?就算把他救了出来,那其他人呢?”
池雨愤愤的咬了一口祝落,把他推开。
祝落叹了口气,直接甩出一火鞭捆住那男人。
那男人也稍微有点灵力,不过灵力单薄,完全无法与祝落相比。
男人愤懑道:“哪个不长眼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祝落亮了下腰间上阙人才有的红玉令牌,那男人立刻面如金纸,噤若寒蝉。
“怪怪…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
祝落摆了摆手,示意男人噤声,冲那小叫花子道:“来。”
小叫花子被揍的鼻青脸肿,鼻血直流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去...去哪?”
池雨道:“跟我们走吧,不挨打,穿的好,还天天都有好吃的!”
小叫花子不敢相信,“真...真的假的?我骂你丑八怪你都不生气?!”
池雨拍了拍手,“走吧走吧!”
小叫花子依然不敢相信,“有衣服穿还有吃的吃?!”
池雨点了点头,“真的真的。”
“不会是拉着我再去坑蒙拐骗吧?”
池雨摇了摇头,“不会。”
小叫花怯怯的看了一眼刚刚打自己的男人,那男人道:“既然上阙的大爷要你去你就去,算你小子命好。”
小叫花猛地往池雨腿前一扑“大善人!您不是丑八怪,您是菩萨下凡,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您不仅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池雨也不嫌弃小叫花脏,拉起小叫花的手,“我们走吧。”
“等等,等等”,小叫花突然挣开池雨的手又扑倒那男人面前,“还有我....”
男人恶声恶气道:“还有你什么还有,屁话怎么那么多!有人要你了还不快滚!”
池雨拉起小叫花又给他扑了扑身上的灰,“咱们走吧。”
小叫花想说些什么,看了眼男人,深深的低下了头。
离开这片街后,祝落找了间医馆给小叫花包扎,又去给他新买了身衣服,这么一看,小叫花再也不是小叫花了,像是个古灵精怪飞扬跳脱的小公子。
池雨拿着沐棠给买的小布老虎逗着他,“怎么啦?怎么闷闷不乐的?快看小老虎,喵呜喵呜喵呜。”
祝落看向池雨,即便在这段时日里,祝落教导池雨,让池雨心智稍稍长大了些,但总归还是个孩子,若说在尸地他们刚捡到池雨那阵池雨的心智只有三四岁,那现在也差不多有九,十岁了。就算如此,池雨现在逗这小叫花,就跟小孩逗小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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