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宋彩扭头一瞧,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墙一般堵住了二楼的走廊。他把两个女孩子挡在身后,朝着斜上方六十度望去:“你是谁?”
对方那像是蒙在牛皮鼓里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我是玉面犀牛牛平安,是你们欺负了我兄弟?”
“玉米面……犀牛牛?还挺萌,”宋彩东张西望,“这位大哥,你叫平安啊?那你兄弟又是谁?没见着啊。”
对方勃然大怒:“我说我是犀牛!牛平安!你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找茬?”
宋彩:“好好好,算我耳背,那你兄弟到底是谁?”
大犀牛一脚跺下去,轰地跺烂了走廊地板,地板陷漏,露出了磨盘那么大的一个坑。他声如洪钟,气吞山河:“我兄弟就是灰皮鼠,他好端端在这里喝酒,被人做了个鸟窝绊倒了不说,还从二楼扔了下去,是不是你们干的?”
“这个……不认识,没印象了,”宋彩掩饰性轻咳,转向身后,“你们有印象吗?”
岁芜:“什么做窝不做窝的,谁会在酒馆里做窝啊,不清楚。”
蓝姬:“就是,完全没印象。”
大犀牛:“……”
哑了片刻,大犀牛鼻孔喷粗气:“你们好生无赖!地上这是什么,先把这堆草藏起来再撒谎也不迟!我牛平安还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岂有此理,我呸!”
身后飞来一物,大犀牛倏地夹住:“什么人偷袭我?!”
老板娘尖细的声音传来:“偷袭你大爷!这是这个月的账本,砸烂了东西自己记!”
大犀牛态度急转:“好说好说,谢谢老板娘!打扰了老板娘!”
宋彩:“……”
宋彩的右手伸进怀里,打算去拿那一叠钱,然后像电视剧里那样甩到对方脸上,豪迈地说一句:“这是抚恤金,多的算是小费。”
——他想这么干好久了,而且已经幻想出大犀牛拿到钱之后点头哈腰向他道谢的情景。
可蓝姬剥夺了这个机会。
她的侧影出现在宋彩的余光里,正以均匀的速度逐渐升高。宋彩缓缓转头,发现她从腰部以下完全变成了蛟尾,正凭着蛟尾的力量“站立”,最终升高到视线和大犀牛平齐。
“你找死吗?”蓝姬阴沉沉道。
大犀牛不认识她,上下打量一番:“怎么,还不让说了,我家兄弟因为这个身份打小就自卑,你们这么一弄,对他的自信心打击很大!所以我牛平安今天必须给兄弟讨个说法,你们全都去给他……嗷——”
震天动地一声嚎,大犀牛已经消失在眼前。楼下传来轰隆声,桌桌椅椅哐里哐当一齐跟着响,至此,雄浑的“道歉”二字才传回楼上。
宋彩被这动静吵得捂住了耳朵,以为是蓝姬出手,可蓝姬明明还在眼前,一动没动。两人同时扑到楼梯围栏边往下看,正看见绿油油的岁芜一拳一拳捣在犀牛脸上。
等两人奔到楼下时,犀牛的脸已经肿得像猪头,大鼻孔里窜着血,牛角上插着半只客人没吃完的大蝙蝠。至于为什么半妖族愿意吃蝙蝠,没时间去考据了,因为岁芜的眼睛里泛着诡异的绿光,满是残虐的喜悦。
宋彩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把岁芜从犀牛身上拉了下来,又扯开缠住水牛四肢的那些草叶,道:“别打了别打了,人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咱们不是反派啊!”
蓝姬也拉住岁芜,用蛟尾牢牢缠住她那躁动的四肢。“怎么会这样,这还是柔柔弱弱的岁芜姑娘吗?”蓝姬惊讶道。
宋彩:“八成是酒闹的,她真身为仙草,反应跟我们会有区别也很正常。仔细想想,服药不能饮酒就是这个道理,因为绝大多数药物都会跟酒相互排斥。”
蓝姬点点头:“有道理,幸好没多喝。”
大犀牛从旁叫嚣着:“你们做错了事还不肯承认,还打人!你们好厉害啊,仗势欺人啊,别以为是娘们儿老子就不敢还手了!”
宋彩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她不是故意的,她吓坏了!”
大犀牛:“我牛平安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混蛋!你们禽兽不如!让你们去跟我兄弟道个歉有这么难吗?你们这群衣冠禽兽,坏透了!”
宋彩:“对不起!一万次对不起!我赔你医药费行不行,我这儿有一万块钱,给!”
说着掏出了怀里的一沓钱,双手捧着递给大犀牛。然而定睛一看,宋彩傻了眼——这是什么钱,人民币?!狗系统扣掉十万梦币,最后给他兑换了一万块的人民币?粉粉嫩嫩的人民币?!
犀牛的鼻血又喷出两股,怒吼:“你他娘的是在羞辱我?这什么,冥币吗?烧给阎王爷看看啊,烧给你祖宗看看啊!”
“喂喂,不许人身攻击啊,我这是一番好意,”宋彩道,“而且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刚才我们三个人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药,是不是你和你兄弟干的?”
犀牛:“你含血喷人!老子才来到这儿就被你们给打了,下什么药,老子要下就下耗子药,直接毒死你们几个!”
宋彩:“这么说真不是你?”
犀牛:“废话!老子牛平安在这块儿说一不二,你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老子是条好汉,从小到大就没在背地里耍过阴招!”
宋彩相信他的话,犀牛、黄牛都是牛,牛脾气都很直。
犀牛爬起来之后骂骂咧咧没完没了,岁芜被蓝姬困着一直在发呆,这会儿突然清醒过来,好奇地盯着犀牛:“他是谁?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来,吃我的头发可以疗伤!”
犀牛惊恐后退:“你神经病啊!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岁芜:“没有呀,吃我的头发真的可以疗伤,你试试嘛。”
犀牛嗷了一嗓子,爬起来踢开拦路的桌椅,抓着老板娘的账本跑掉了。
岁芜的头发真的可以解毒,宋彩最先恢复,随后岁芜的头发也变了回去,蓝姬的蛟尾也化成了人腿。她三步两步冲进后堂,要找店老板算账。宋彩道:“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他话音没落,岁芜突然惊觉:“外面有人鬼鬼祟祟地跑了,我去追!”
宋彩:“别去!你别乱跑,我们不要分开行动!”
眼见着岁芜已经奔出了门,宋彩赶紧折回来追她,可追到门口之后人就没影了,喊了两声也没听见回应,宋彩只得又奔回后堂找蓝姬。
找了好几圈,后堂除了正在打算盘的老板娘和两三个跑堂的,就只有厨子在忙活,蓝姬也不见了。
宋彩心里头一紧,暗叫糟糕。这是陷阱!
他手里握着黑火,学着江晏的样子用那黑火掐住老板娘,问道:“说!刚才进来的那个蓝衣服小姑娘去哪里了?”
老板娘目光呆滞:“偷袭你大爷!这是这个月的账本,砸烂了东西自己记!”
宋彩:“你说什么,我问你那个穿蓝衣服的……”
说到这里陡然停住,宋彩手底下一用力,那老板娘绿色的眼球就爆了出来,嘴角一直咧到耳根,接着噗突突几声漏气似的动静,她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只三条腿的青蛙,“呱”地掉在了地上。
是三足蛙。
这东西宋彩认识,是一种可以承受法力、任意化形的物种,算不上妖,也没有智慧。之所以强调可以承受法力,是因为动物要成妖是需要长年累月的苦修的,不想苦修而窃取别人的妖丹或妖灵之类的做法相当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其中的妖力撑爆。
而三足蛙不同,给它再多妖力也不会把它撑爆,只会慢慢漏掉。正如宋彩本人,他作为凡人能够承受江晏的妖丹一事就十分奇异,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三足蛙的这个属性导致了它们永远不可能修成正果,便也成了妖类可以放心拿来盛放妖力的临时容器和工具,比如伪装、冒充。
但三足蛙的伪装效果依赖于操控它的幕后之人的法力强弱,一口气的力量和一百口气自然有差别。这只蛙只会说一句话,说明操控它的人也是临时起意,并没有给它准备多余的句子,而且那人不可能未卜先知大犀牛会说什么,能够无缝对接恰说明了那个人当时就在现场,弄这玩意儿就是为了给他们的酒里下药。
宋彩的脊背蹿起一阵麻意,心想着要是有个人躲在暗处盯了他们三个一晚上,那可真够瘆得慌的。不过那人既然没有下烈性毒药,想必暂时不想要他们三人的命,那蓝姬和岁芜应该还是安全的。
来不及多想,宋彩抓起那只三足蛙就奔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尝试着给蛙吹妖气。在他认真吹了几十次之后,那蛙终于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人形。就着街道的灯光一看,嗬,竟然是江晏的外形!
宋彩直挠头,心道怎么回事,我刚才也没想着江晏啊……
他给蛙灌了几句话,是传递给大泽宫的,说的是蓝姬和岁芜不见了,速派救兵来。如果大泽宫的守卫不是蠢到了极点,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及时并报给蛟王。
宋彩给呆板款“江晏”设定好了目的地,放出去之后就开始寻找蓝姬和岁芜。但街市上人来人往,要找人谈何容易,连续问了几十个商贩,个个都说没看见。宋彩暗骂,这时候要是大雁在就好了,狗鼻子灵敏,循着味儿应该能追上去。
想到这里灵机一动,宋彩试着翻转了之前学会的关闭五感的法子,果然见效,他的五感变得格外灵敏,各种声音和气味都往他的脑海里涌。
大泽宫内,江晏提着一包东西轻飘飘落地。他敲了宋彩的门,但屋里没人,恰好遇上从医药房回来的千重心,便问她有没有看见宋彩。千重心说晚饭之后自己先离开了,没留意到宋彩的安排,又闻见了香味儿,视线不由自主移向那包东西。
那是用叶片包裹起来的,外层用草绳扎了几圈,但里面传出的是肉香。千重心吸了吸鼻子:“这是给宋公子的?”
江晏“嗯”了一声便要走,又折回来问千重心:“你晚上吃饱了么?”
千重心:“啊?哦,我吃饱了。”
江晏于是把东西递给她:“那劳烦等他回来以后交给他。还有,别叫蓝姬看见。”
千重心:“……”
千重心悄悄剥开叶片,从缝隙里看了一眼——是鸡,还是他自己烤的,因为鸡屁股没有割掉。而且在半妖族根本没有店家会卖烤鸡,这里万灵混居,吃鸡会得罪鸡精。
千重心激动地捂嘴,两眼热泪盈眶——还好,他俩感情没破裂就好。
江晏回到房间还未落座,忽然察觉到妖力一阵激荡,手里的水杯砰地炸碎。他眼神一凛,另一只水杯便飞射出去,瞄准了门外的人。
水杯把木门直接穿透,但并没有击中任何人,而是被赤练截住了。赤练道:“江少侠,不可。”
江晏立即打开门迈了出去,见赤练身边站了一个气息诡谲的人,体内明明有属于他的妖气渗漏,却又掺杂着一种低级的腥味。关键是,这人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江晏问:“他是谁?”
赤练答道:“他不是谁,只是一只被人灌了妖力的三足蛙,先听他说什么。”
那人顶着江晏的脸,用宋彩的语气循环播放一句话:“城中心步行街,蓝姬和岁芜不见了,当心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关注!
第71章浓情着淡彩8
宋彩一路追踪,原本只寻到了岁芜的踪迹,可绕了一大圈之后竟然在一处偏僻的大宅外面嗅到了蓝姬的气息,两相交汇之后失去了方向。
宋彩抬头观察这处大宅,门楣上一块浓墨重彩的红漆牌匾,题了“周府”二字。他彩猜测两个姑娘可能进入了周府,想进去又及时刹住了脚步。
这时眼前有黑火闪了一下,宋彩忙拿出了还未启封的示魔铃,回忆之前系统说的打开方法,拔掉底部的塞子,按下了开关。
不出所料,铃声很急,说明邪物很近,而且不好对付。宋彩不是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人,老老实实收起了示魔铃,决定先等到江晏来了再进去。
江晏倒是来得及时,宋彩一回头就看见他站在几步开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宋彩没有吭声,对方便先开口了:“别进去,里面有脏东西。”
宋彩仔细瞧了瞧,可惜天色黑沉瞧不清楚,便点头道:“是,所以等你呢,你进去吧。”
江晏提了下眉梢:“那你在外面等我?”
宋彩:“对啊,我没什么本事,不给你拖后腿。”
江晏显然没料到他这么识相,愣了一下才迈开步子往大门走。
经过宋彩身边时,一阵激烈的铃声从他身上传来,江晏停住了脚步:“什么在响?”
宋彩:“没什么,示魔铃,是一种法宝。”
“法宝?”江晏眯起了眼睛,“所以顾名思义,它是会在感应到魔气的时候发出声响?”
宋彩:“不确切,它是会在感应到邪物的时候响,两者区别很大。”
江晏:“有什么区别?”
宋彩耐心解释:“就比如我认识的江晏,他虽然是妖,但心中没有恶念,还做过许多好人好事,就不算邪物,示魔铃见了他只会摇头摆尾表示欢迎。”
江晏:“那它现在又是在提防什么呢?”
宋彩的手心沁出细汗,道:“你呗。”
话音刚落,黑火腾地爆发,眼前男人迅速躲了过去。他还不肯卸下伪装,问道:“好好地说着话呢,怎么突然动起手了?”
宋彩:“你还跟我装呢,我看你面色浮肿,该祛祛湿气了!”
男人疑惑:“什么意思?”
宋彩:“火罐八件套!”
八只火罐出现在男人的头顶,齐齐喷射出高强度火焰,站在旁边的宋彩粗粗感受了一下余温,嗯,是熔炼等级的。
可等火罐熄火之后,宋彩大跌眼镜——那男人还站在原地好好的,只是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到处挂着火苗。
男人随手掸了掸衣服,觉得太过狼狈,又变了身新的出来,道:“看来你是不喜欢玄衣,直接说的话不就好了,本王可以脱掉。”
他说话的语气无波无澜,但听在宋彩耳朵里就带了几分调戏的意味,宋彩不爽,厉声道:“这跟玄衣没关系,跟它底下裹着的人有关,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穿江晏的衣裳?!”
男人的眼角跳了两下,隐隐有些怒意,不仅因为宋彩敢骂他,还因为宋彩把他和江晏作对比。他恢复了自己的声音:“本王已经纡尊降贵了,没想到……连一件衣裳也要被人拿来比,知不知道本王最恨别人提他?你,找死!”
宋彩还不大会用妖法打架,只把江晏的样子学了一两成,但手里攥着的黑火倒是挺有威慑力的。男人朝宋彩出手,宋彩以退为主,用黑火作盾牌化解了几十招,但终究生疏,只好又召出了活血化瘀梅花针。
巨大的梅花针如挖掘机的臂爪,紧盯目标就是一阵“通通通”,凿得岩石地面成片成片地爆裂,破坏力惊人。男人新换的衣裳是浅色,在黑夜中比较显眼,身影飞来躲去左支右绌,惹得宋彩大笑。
宋彩激他:“你不如再换回玄衣,没准我的梅花针眼神不好,好歹还能叫你保住一命,这时候就别考虑尊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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