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时候,妈妈养的小狗死了,她睁大眼睛,呀地叫了一声,围着狗窝转。
我走过去,对她说:我知道这是一个惊喜!
妈妈眼睛睁更大了,嘴巴也张开,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她更加惊喜了。
不过我也不完全光靠死记硬背,我可以感觉兴奋和愤怒。
小时候,妈妈和我玩捉迷藏,我躲进衣柜里,等着她来翻找,我浑身的肌肉在跳舞,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我闭着眼睛窝在大衣里,在黑暗之中,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那是兴奋的声音。
后来妈妈拒绝跟我玩游戏,我藏在衣柜里,等了很久,门也没有打开,那种感觉不在了。
妈妈拒绝再抱我,她喜欢小孩,我看到她买了很多童话书,还有养娃读物,一本一本的杂志,印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笑得门牙都出来了都没有我可爱,也没有我漂亮。
妈妈抱别人的孩子,抱小狗,抱枕头,但她不抱我。
我以为是自己身上有味道,洗澡的时候使劲搓,洗完后,我看见自己胳膊红了,闻了闻,是香的。
但我香香的,她还是不抱。
放学回家,我从校车上下来,看到草坪上有个胖女孩,她的妈妈牵着她,往小区里走,她扭着身体,便哭边闹:妈妈我要吃披萨,吃披萨。
然后她妈妈就答应了她,带着她往街上走。
我看着那个胖女孩蹦蹦跳跳的样子,我生气了。
她明明比我还老,为什么她妈妈牵着她,还带她出去吃披萨!
难道是因为她会撒娇吗?
我想:如果我也撒娇,妈妈是不是就会抱我了?
我把那个女孩的动作和语气记下来,在脑海里排练,往家里走。
回家之后,我发现妈妈躺在饭厅地板上,她样子安详,两片睫毛闭得紧紧的,眨都不眨一下。
她死了,那是她的尸体。
我牵起她的手,说:妈妈,我们去吃披萨吧。
她没有理我,像以前一样,不找我,不抱我,不跟我说话。
我回到了房间,开始写作业,我不想吃披萨了。
妈妈被人抬走后,家里面就没有妈妈了,兴奋的感觉也走了。
家里还有个爸爸,妈妈死了,他很伤心,我看到过他哭,像只沙皮狗一样,眼睛眉毛一块耷拉着,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
爸爸很想我高兴,我可以感受出来。他总想带我出去玩,带我吃好东西,给我买新衣服,每次完了会问一句:小寒,开心吗?
我说开心。
如果开心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话。
我过生日的时候,他总会赶回来,提着盒蛋糕,他还给我准备了礼物,我不太能理解他的审美。
以前妈妈给我买衣服,我觉得自己是个小公主,之后爸爸给我买衣服,我觉得自己是只宠物狗。
我想跟他说:我不要礼物,你把妈妈还给我吧。
但我一直没说,怕他又跟沙皮狗一样,眼睛眉毛皱一起,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但这种想法,后来改变了。
爸爸把我送走了,送到了尘阳,他说太忙了,不能照顾好我,要姨妈姨父照顾我。
在尘阳,我又过生日了,我想要的礼物变了,我不想要妈妈回来,我要爸爸回来。
于是我回望江去找他,但他不见了,让我找了好久。
后来我在花谢庭的槐树旁找到了他,他躺在坑里,又脏又乱,睫毛像妈妈一样,闭得紧紧的。
我把他脸上的泥土刨开,我说:爸爸,我们去吃蛋糕吧。
他也不理我了,他以前明明很喜欢跟我说话的。
我愤怒了,比小梅死的时候还要愤怒。
因为我看清了凶手的样子,有五个,他们一起挖坑把爸爸埋了。
也许我不懂其他情绪,但我懂愤怒,因为愤怒,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同时我很庆幸,我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它们对于我来说,是个累赘。
在孤儿院里,鞭打使我疼痛,但不会让我害怕,刀枪让我流血,但不会让我退却。
杀戮和斗殴,让我兴奋,在擂台上,我的每根神经都在欢呼雀跃。
马尾男一直以为他可以击垮我,他是个蠢货,他不知道我根本就无所畏惧。
他应该杀死我,而不是折磨我,因为折磨会让我愤怒,只会让我变得比他强大。
复仇是个好东西,它让我愤怒,同时也让我兴奋。
我要给每个凶手插上一刀,在他们身上雕刻槐花,我感觉自己在切披萨,做蛋糕。
他们的恐惧混合着血液的气息,香甜可口。
但他们只是打牙祭的小菜,真正的重头菜是超人处处长,我从第一次见她就兴奋得很。
我看着她的下巴,她的脖子,那里有颈动脉,我可以看到她动脉的跳动。
一想到之后会复仇,会掐住她的脖子,我就十分兴奋。
但最让我兴奋的,是她的追踪。
她总是跟着我,到处找我,不管我到哪里,她都会紧跟其后。
她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她找到我之后会抱我吗?
我每次雕槐花,变得更加兴奋,我想:我留下提示了,她马上就会跟上来!
但这也有不好的地方,在芜淮有个人模仿作案,也雕刻了槐花,她就跟了过去,围着那个人转。
我生气了,她为什么要去找别人
于是我亲自过去,把她带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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