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阳到得手术室门口,心脏狂跳,只希望杜景能撑住,至少也撑到午夜十二点。
手术室关上了大门,一旁患者纷纷看着周洛阳。医护人员朝他过来,说的话他听不懂,但大致能明白,是让自己去缴费。
周洛阳抬眼看墙上挂钟,十点二十五。
缴费窗口前,周洛阳从反光的玻璃窗上看见背后来了四名军人,为首之人说了几句话。
您是周先生吗?一名军人以中文翻译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的老板正在动手术,周洛阳说,我必须先给他缴费。
我们会为你解决,那军人翻译道,不用担心,请。
周洛阳还想拖延时间,翻译却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那一套对我们没有用。
周洛阳只得离开窗口,看了一眼手术室,四名军人于是押着他离开医院,上了医院外停着的越野车。
一上车,两名军人便给周洛阳搜身。
请不要碰我,周洛阳说,事关考古机密文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你们会被中、法两国大使馆联手找麻烦。
其中一名军人用探测仪扫了下周洛阳,似乎在确认他身上是否携带武器,没有扫到枪械,便不继续搜走他的财物。
把你的护照交出来。
周洛阳没有不识趣地朝他们动手,车里空间狭小,自己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取出护照,交给两人。
他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办公室中,天花板上的电扇转个不停,室内日光灯投下惨白的光芒,办公桌后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越南军人。
请坐。那越南军人竟会说中文,对照周洛阳的护照,打量他的脸。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军官慢条斯理地问道。
周洛阳没有回答,抬眼望向墙上挂钟,还有半分钟就午夜十二点了。
三十秒、二十秒、十秒时针重合。
周洛阳在黑暗中蓦然翻身,杜景有力的手臂马上抱住了他。
我在,杜景的声音答道,没事了。
周洛阳在黑暗里喘着气,把手伸进杜景的T恤里,杜景则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两人在黑暗里,保持着床上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
前一天的深夜里,他们很早就已睡下,却万万没想到,随之而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会发生如此严重的事。
周洛阳把手放在杜景的腰畔,低声问:痛吗?
杜景没有回答,反而将周洛阳抱得更紧了。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周洛阳的心情却很平静,谢天谢地,都过去了,杜景撑到了最后一刻。
虽然他不知道,杜景若在这二十四小时里因失血过多死亡,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但他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也不愿去做任何的实验。
好了,周洛阳失去了所有力气,说,没事了。
他打开台灯,明亮的光芒下,杜景稍稍避开光线,眼里仿佛带着泪水。
周洛阳说:明天绝对不要再去那个地方。
杜景抬起一手,挡住眉眼,说:把灯关了。
两人短暂相拥后,复又分开。周洛阳关上灯,杜景却在黑暗里起身,说:睡不着,我到外面坐一会儿。
周洛阳被吓得够呛,现在反而困了,嗯了声,说:有事随时叫我。
那夜杜景在阳台上安静坐着,直到快天亮时才回来睡下。
翌日,杜景与周洛阳没有再去拜访文物保护协会,而是在早上直接驱车,前往昨天傍晚KCR的接头地点。
庄力一脸茫然,说:景哥!你到底是怎么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太神了!真是太神了!
周洛阳还有点困,昨夜做了一堆梦,翻来覆去的没睡好,蜷在副驾位上,疲惫地心想,都读档重来了,当然知道接头地点。
杜景没有回答,打开黑匣,取出仿真鸟类侦察机,朝周洛阳一递。
给你玩。杜景漫不经心道。
周洛阳说:待会儿我撞坏了别骂我。
坏了就算了。杜景随手轻轻捏了下周洛阳的耳朵,那动作极其暧昧,周洛阳的耳朵顿时红了。
哎!周洛阳责备地看着他,下属面前不要动手动脚。
他接过杜景的手机,操纵那鸟儿飞进了树林,像昨天一般停在树枝上敌人没有来,树林里空空如也,堆着几个箱子。按昨日的时间算,KCR的人要等到他俩喝完咖啡,吃过午饭后才会出现。
走。杜景看了眼手机屏幕,说道。
不在这里监视么?庄力茫然道。
杜景说:还想让我再中一次弹?
车里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庄力感觉到危险,却不知道原因,茫然道:什什么?你中弹了吗?景哥?
你干吗?周洛阳以责备的眼神看着杜景,说,莫名其妙。
杜景没有再说,前一个二十四小时里,他们甚至没有问庄力是怎么被抓走的,想也知道,庄力多半在四周乱逛,打听消息,引起了敌人的警惕。
但重复发生的这一天里,庄力却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有做,自然也没必要去怪罪他。
庄力打方向盘,离开山坡,杜景又吩咐道:让黄霆不用追踪了,把监控内容共享给他。
庄力那表情充满疑惑,周洛阳知道他一定在想:你怎么知道黄霆也在追踪?
而黄霆则更是迷茫杜景怎么会知道他的行动?
我跑会儿步。杜景朝周洛阳说。
杜景打开民宿里的跑步机,再过数小时,他就要转阶段了,周洛阳知道他现在一定已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杜景勉强坚持着办完所有的事,打发走庄力,让他自己出去闲逛,便上了跑步机,将速度调到最高。
我陪你。周洛阳说道,换了运动服。
杜景说:别又感冒了。
两人开始大步奔跑,发出踏地的沉闷声响,从上午十一点开始,杜景足足跑了四个小时。周洛阳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喘着气躺到沙发上。
杜景的T恤已被汗水湿透,索性脱了上衣,打着赤膊只穿短裤跑,背脊上瘦削的肌肉,健硕的长腿线条,以及他闭着双眼、戴着耳机、沉浸在奔跑中专注的表情,犹如迷蒙山雨下的一个赤裸幻想。
周洛阳怔怔看着他,直到四个小时后,杜景终于筋疲力尽下来,砰一声躺在木地板上。
杜景!周洛阳赶紧过去看他。
地板上满是汗水,周洛阳险些打滑摔倒,杜景马上坐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gu903();洛阳,杜景赤裸半身,坐在木地板上,怀里抱着周洛阳,低声说,那天,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是你,那个人是你,我不会认错人。